赵福全望着手背上的刀疤——那是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替刘芳被人剜的,对,就是剜的。薄刀片在手臂上划上长长的两条,再把两条刀口之间连皮带肉割掉……那件事之后,他成了蒋家夫妇忠心不二的亲信。
赵福全从来不以刘芳的救命恩人自居,甚至心存感激,感激他们重情重义,在“上岸”后自己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时,还对自己一家照顾有加。
伤口已经不痛了,他已经习惯这条蚯蚓一样刺眼的疤的存在,习惯得已经差不多快忘了是怎么得来的……人的爱和恨一样莫名,爱会因为一个打动人心的小举动就令人不计后果赴汤蹈火;恨呢,会因为原有的信念崩塌,所有从前淡忘的细节都会被放大呈现出来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手机响了,是妻子。赵福全机械地接起,妻子温柔地问,什么时候到医院,儿子都等得饿了。赵福全说,就快到了。
挂了电话,赵福全匆匆忙忙地出门赶往医院。
“爸,你又没有放盐。”赵誉清不满地咕哝着。
这样的小抱怨平时赵福全总会宠溺地向儿子耐心解释,今天,听在耳里却格外刺耳,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:“嫌不好吃就倒了喂狗!”
自从儿子生病以来,他在病房里说话都会压低声音,别说这样的怒吼了。赵誉清正专心里挑着鱼刺,被吓得手一抖,汤全洒在被子上。他惊慌失措地望着父亲,好容易有了血色的脸瞬时变得惨白,接着痛苦万分地捂住了胸口。